想起昨晚，从方楠嚷嚷着说要喝酒开始，就什么都记不清了。揉脑袋，这里是哪？
环顾四周。直到，看见相框里的人，白星先安心，后无法冷静，竟然是江书卿的家！
白星起身，光脚站在地上，小声叫一声，“老师。”半晌，不见有人应，她稍大声，“老师，你在吗？”
然后，白星竖起耳朵，听到主卧传来咳嗽声，便鬼鬼祟祟地往前挪两步，门开了——
江书卿散着发，长睫微垂，清贵的脸上，慵懒气十足，眼底凉意让人不敢靠近，白星下意识往后退两步，看一眼，低头，忍不住又看一眼。
江书卿走过来，声音喑哑，“怎么醒得这么早，头疼不疼？”
“不疼。”白星说。
“嗯。”江书卿冷冷淡淡，面容憔悴，她去倒水，弯腰时，白星心猛地一紧。
这背影，过于瘦弱。
白星忍不住开口，“老师，你得按时吃饭，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。”
站直，江书卿像座冰雕。转身，她眼角下垂，“嗯。”眼神落在地板上，半点儿都不给白星。
沉默着。
白星心里发酸，明明昨天的江书卿还温柔，现在为何如此冷漠，这份冰冷，狠狠灼伤她。
白星有自知之明，她扯出笑脸，“老师，昨天麻烦你了，我该回家了。”
受不了再被冷落。
说完话，白星就迅速离开，她踱着慌张的步子，将江书卿呢喃着的那句“要不要再待会儿”，踩在泥土里，今后，月亮是苦月亮。
门被关上，江书卿走向阳台，魂死，她双目无神，直到看见白星，眼中出现光彩。
偶尔快乐，偶尔悲伤，大多数时候，江书卿无悲无喜，她早已习惯，要得体，要大方。
毕竟，原生家庭不允许她放肆，她传统的父母，干涉事业，催婚，一样不少。
这些年，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僵。
一是因为江书卿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报考商学院，接手家里公司，而是选择师范专业，非要教书。
二是他们想让江书卿早点结婚，梁寒文就是不错的结婚对象，可江书卿不肯。
观念不同，每次回家，几乎都要吵，吵到心累，所以最近两年，江书卿能不回家，都不回。
瞬间，心中悲苦，江书卿拉上窗帘，把朽烂干瘪一并关起来，一见光，她还是要光鲜亮丽。
然后，躺在还有余温的沙发上，听见电话响，拿起来接，“喂，妈。”
李欣开始絮叨，“书卿，你梁叔和刘姨难得来一趟，你作为小辈总得出面，这点礼数还能没有吗？”
强势地让江书卿喘不过气，她蹙眉，“妈，我没时间，和朋友有约了，再说吧。”
李欣：“你怎么回事…”
江书卿不想再听，挂断电话，关机，将脸埋在沙发里，眼睛湿了。
月亮不想发光了。
*
七天假期，对白星来说，十分煎熬。
待不住，她总是下楼转转，可走啊走，就走到江书卿所在的小区，停留几分钟，再走回去。
白星想偶遇，又怕见面，她很清楚，只要江书卿冰冷，她就没法表演开心。
不如保持安静。
别去打扰。
于是，白星闷闷地往家走，不成想，迎面撞上白若希和景来，稍惊讶过后——
白星：“希姐，景来哥。”
能看到，白若希眼中一片晦暗，“希姐”，规规矩矩地称呼，她试图在白星脸上找破绽，可白星满脸坦荡。
景来：“星星，真巧啊。”
白星：“是啊，对了，你们来这是有事吗？”
白若希缓神，“来见书卿。”
“啊。”白星点头，微笑，“那不耽误你们时间，我回家了，拜拜。”
白若希：“好。”
就在这两分钟，她知道，往昔已不再，过往如云烟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：白星不爱她了。
景来看在眼里。
心中苦涩。
继续往前走，他怅然若失，“若希，这条路好长，我走了好多年，都走不到你心里。”
白若希愧疚，“对不起。”
景来神情沮丧，“我总在期待，你会看见我，你早晚会看见我，可是我累了。”
白若希：“真的对不起。”
景来：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白若希说：“好。”
天湛蓝，景来轻轻抱住白若希，他鼻头一酸，“若希，我可以爱而不得，你不可以。”
他又说：“不要害怕，喜欢就争取，别等真正失去时，才后悔。”
“好。”
之后，景来走了，带上他的爱而不得，彻底退出白若希的生命。
*
假期终于结束。
白星到校很早，早自习时，班长下发月考成绩单，白星从后往前数，倒数十三。
许颜：“可以啊，白星，进步这么大。”
白星刚转头，许颜就一惊一乍，“我靠，我不是第一了。”
白星：“怎么可能。”立刻去看成绩单，第一名，竟然是林琦，全校排名第六，要知道她才来文科班两天！
班里逐渐躁动，掺杂一些女孩兴奋的尖叫声，细听，林琦这个名字出现的频次颇高。
即使很吵，白星还是听见江书卿的脚步声，假装心无旁骛看书，十几秒后，一抬眼，心跳不止。
江书卿穿一件呢子大衣，气质非凡。
她丝毫不掩饰不悦，言语冰冷，“不专心上自习，在这吵什么。”
顷刻间，教室安静。
白星倔强抬眼，期待江书卿能看向她，可半秒都没有，她眼睁睁看着，那目光落在林琦身上。
江书卿冲林琦笑了，不冷，有温度。白星下意识看向林琦，在她眼中，捕捉到崇拜。
她看着林琦，好像看到自己，立刻移开视线。白星知道，林琦的眼神，让她不舒服。
霎时，白星恍然大悟。
她似乎，喜欢月亮。
*
语文课过后，是大课间，江书卿喊了不少同学出去谈话，可她没叫白星。
白星感觉苦闷，想出去透气。
谁知，一出门，就撞上江书卿，熟悉的味道，不熟悉的眼神。
对视。
白星缓缓开口：“老师。”
江书卿指尖微颤，想起那夜的雨，她言语疏冷，“考得还不错，继续努力。”
白星说：“好。”
有点憋屈，便走了。她听见江书卿叫林琦的名字，眼睛发涩，咬唇。
白星想：是不是只有考第一，才能成为你的偏爱，如果是这样，那我愿意，为此努力。
还没走出去，上课铃响。
白星只能折回去，这节课是英语，英语老师是初辰，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，幽默风趣，很招学生喜欢。
课堂上。
说到这次考试成绩，初辰特别表扬，“不瞒大家，白星这次的成绩，让我非常震惊，老师觉得你很有潜力，加油。”
白星朝初辰笑。别人不知道，她们私下关系很好，上学期，她总去初辰办公室吃水果，可自从做语文课代表以后，一趟也没去过。
于是，下课后。
初辰一出教室，白星就跟上去，“老师，老师，你那里有好吃的吗？”
初辰十分自然地搂白星肩膀，偏头，“有啊，常给你备着呢，也不见你来。”
白星：“我最近忙着学习，没时间。”
“别忽悠我。”初辰精明道：“你哪是没时间，你天天就知道围着江书卿转，哪还能想到我。”
“嘿嘿”笑，白星结巴，“我可没有。”
初辰“嘁——”一声，“我耳听八方，还想瞒我，不过，你要是有诚意，就做我课代表好了。”
白星连连摆手，“别，老师，我英语总考倒数第一，还是别给你丢人了。”
初辰：“这次不是进步了嘛。”
白星摇头，“算了，算了。”
初辰一语中的，“找那么多借口，还不是舍不得江书卿。”
白星终于承认，“是呗。”
初辰发笑，回头，在不远处看见江书卿，冲她挑眉，顺便掐了下白星的腰。
果然。
江书卿皱眉了。
初辰扬唇。
暗想，这两个人，有点意思。
在初辰那待到快上课，白星才回来，走近，看见江书卿，站在走廊窗户边。
瞬间，脚步不稳。
白星佯装淡定，却在准备进教室时，被叫住，“不准带吃的进教室，你不知道吗？”
看着手里的几根香蕉，白星为难，“可是老师，这是初辰老师给的。”
话音落，江书卿就冷脸。
她又重复，“不准就是不准。”
这声音，冰到极点。
白星既不解，又委屈，将香蕉递过去，“老师，给，我不带进去了。”
江书卿接过，表情才稍缓和。之后，拎着这几根香蕉，走了。
白星在这头嘟囔：“干嘛跟香蕉过不去。”江书卿在那头吐槽：“几根破香蕉，有什么好吃的。”
于是，就出现这件事。
下午，体育课过后，白星回到教室，想找湿纸巾，可手刚放到桌洞，就摸到一个袋子，很烫。
拿出来，打开看。
三只大鸡腿躺在里面，飘着香味，瞬间，白星笑得像傻子，把鸡腿藏好。
许颜：“你傻了？”
白星狂点头，“嗯嗯。”嘴合拢不上，她说：“再也不吃香蕉了。”
许颜听不懂，不再理白星，她不知道，此刻，白星在心里，念了一万遍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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