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子上有一个鸡腿，摸起来还温热，白星再摸摸脸，比鸡腿还热。
她又想起刚才——
在回来路上，路过烟熏火燎的小吃街，白星也不知哪根筋不对，没来由道：“好香啊。”
引得江书卿发笑，“饿了？”
白星：“不饿，不饿。”可眼睛就是不争气，到处盯，最后，落在滋滋冒油的鸡腿上。
江书卿看在眼里，笑着摇头，走到摊位，“你好，要一个鸡腿。”
白星挠头，“老师…”
“嗯。”江书卿应。之后，她一本正经地看白星，“以后上课不会再梦到烤鸡腿了吧。”
白星嘻笑，“不会了。”
“美女，您的鸡腿好了。”
“多少钱。”
“十五。”
江书卿递过去整钱，在摊主找零钱时，她将鸡腿放到白星手里，“还想不想吃别的？”
白星捧着鸡腿，“不想了，谢谢老师。”她想，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带钱，怎么能让江书卿付钱，越想越懊恼…
于是，才出现现在这幕。
白星很饿，鸡腿很香，她只闻，却不舍得吃。大概是因为，这是江书卿买的。
她可是江书卿诶。不知怎的，白星一直呲牙笑，这嘴，算是合不上了。
不拉窗帘，任月光将她包围。
她想靠近月亮了。
鬼使神差地，白星翻开语文书，一页又一页，终于，在第五页，找到那串电话号码，那天在课堂上记下的。
然后，拿出手机，打开微信，输入十一位数字，点击搜索，加载过后，弹出微信名‘江’。
只是。
这头像…
看不太清，白星便将图片点开，原来是大白兔奶糖糖纸，很可爱。
犹豫几秒后。
白星发送好友申请，放下手机，她开始吃鸡腿，至于为什么非要等鸡腿凉了再吃，她不知道。
真好吃。
比她吃过的任何一个鸡腿，都要好吃。
*
月色在偷窥另一扇窗。
房间内，不开灯，忽明忽暗，女人侧影优美，眼底蕴藏悲伤，烈酒入喉，她双唇湿润。
望窗外。深情的眼睛发酸，却不会流眼泪，她羡慕月亮有星星陪，不像她，只有一个玻璃酒杯。
越是这样的节日，越容易郁郁寡欢。当风像野兽一样敲打在窗，夜空褪色了，没有光亮，酒杯溅起涟漪，江书卿无措地去开灯。
她怕黑。
很怕。
沮丧,阴郁，只有夜晚肯接纳，所以，江书卿最爱月亮，心里涌出无限恐惧，她多么希望，有人陪。
呆坐在沙发上，听见手机弹出一条微信消息，点开看，是一条好友申请，用黑色线条勾勒的白底头像，备注是白星。
江书卿从来不加学生微信，可今夜，破例了，她同意了好友申请。
白星不一样。
她们一起看过月亮。
【老师，怎么还没睡？】
【睡不着】
【我也没睡，我在吃鸡腿。（呲牙笑）】这句刚发送，又发过来一张图片。
点开，是光秃秃的骨头。
江书卿边笑边打字：【看来你真是饿急了，下次给你买两个。】
【嗯！】
江书卿捧着手机躺在沙发上，阖眼，今晚没有噩梦，有人悄悄钻进她的梦里。
另一边。
白星迟迟不睡，她兴奋异常，江书卿没回，她就识趣地不再打扰。
头靠在椅背，点开江书卿的朋友圈看。
几年时间，只发过不到十条，除了书评，还有三两首歌，其中一首，《安和桥》，配文案：很喜欢。
那晚。
白星听了一晚上安和桥，听到第二天起床时，她能够熟练哼唱出来，似乎是被洗脑。
总之，白星容光焕发。
心情好极了。
本来今天要和许颜一起看展，但展会临时延迟，许颜便说，带她见两个朋友。
洗漱完毕后，白星换上白色雪纺裙，将头发随意束起，简单又干净，在镜子前照一遍，便出门了。
*
victorian。
白星推门就看到许颜，她说的朋友还没到，步伐放慢，走过去，“颜颜。”
许颜立刻起身，“白星，你也太漂亮了吧。”
声音很大，大到最角落的江书卿抬起头，在心里默默肯定一遍：嗯，确实很漂亮。
她对面的梁寒文也看过去，幽怨道：“书卿，我坐在这，这么长时间，你一眼都不看我。”
江书卿保持冷淡，“如果不是我爸逼我，你以为我会来？”
松松领带，梁寒文讨好，“书卿，你不肯见我，我只好央求伯父了。”
“嗯，对。”江书卿蹙眉，低头看腕表，在秒针转完最后一圈时，她起身，“半小时到了。”说完，便去结账。
梁寒文连忙跟上，“书卿，我来。”
江书卿冷脸，“不用。”付完钱，转身就走，而梁寒文，始终寸步不离地跟着。
俊男靓女，自然吸引眼球。
包括白星和许颜。
他们走后，许颜惋惜道：“这男人也太没有风度了，根本配不上江老师。”
白星：“是追求者吧。”
许颜边倒水边说：“应该是男朋友，之前班里有人问过，江老师说她有男朋友。”
白星隐约记起，似乎是有这码事，按理说，这事和她八竿子打不着，但只要一想到“江书卿的男朋友”，就感觉别扭得慌，哪儿都不舒服。可当下，她只是“哦”一声，来掩饰她的不自然。
十分钟后。
另外两个人到了，手牵手，亲密且般配，坐在她们对面。
许颜介绍，“这是白星。”换手，继续说：“长发的是吴西，短发的是方楠。”
“你好，我是吴西。”
“你好，我是方楠。”
听声音，白星才反应过来，方楠是女孩，她友好点头，“你们好，我是白星。”
许颜连连摆手，“别客气来客气去了，以后大家都是朋友。”然后，将菜单翻开，“白星，她们想吃的我都提前点完了，你看看还有没有要点的。”
白星轻轻推开，“不用了，颜颜，我想吃的，你都点了。”
许颜：“行，不够再点。”
见白星一窍不通的样子，方楠坏笑，给吴西夹菜，语气夸张，“宝宝，多吃点哦。”
吴西差点被噎到，“你吃错药了？”
方楠还在说肉麻话，“我怎么了，宝宝，为什么要凶我，你不爱我了？”
吴西正要说“滚蛋”，一见方楠那狡黠笑意，迅速反应过来，并配合，“爱你，我最爱你了。”
光明正大撒狗粮，饶是白星这种慢半拍的人，也明白过来，她们是情侣。
原来女孩和女孩，也可以这么幸福，白星很羡慕，“你们在一起，真好啊。”
方楠意外，“你能接受这样的感情？”
白星不迟疑，“当然能啊。”
或许是遇上‘同类人’，莫名亲切，白星渐渐感性，“我特别羡慕你们。”
一听这话。
许颜眼睛发亮，“你羡慕什么？”
白星拨弄可乐瓶里的吸管，早晚得说，也就不隐瞒了，她泰然自若道，“羡慕她们两情相悦啊。”顿住，将吸管折下，“因为，我也喜欢女生。”
瞬间，许颜木住，头皮发麻，她暗恋白星这么多年，小心翼翼，生怕被发现端倪，谁知到头来，白星竟然也喜欢女生。
许颜极力冷静，“白星，你有喜欢的人吗？”低头，紧紧攥可乐瓶。像在等待宣判。
白星：“嗯。”
许颜眼睛渐渐泛光，可下秒，光芒就熄灭。
白星说：“但是她有男朋友了，以前喜欢，现在不喜欢了。”
所以。
白星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她，许颜黯然神伤，久久说不出话，还不如，从不怀抱希望。
白星看许颜心事重重，赶紧解释，“颜颜，我不是有意隐瞒你，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。”
许颜笑，“我知道。”
白星：“你不怪我？”
大声笑，许颜恢复没心没肺状态，“怪你干什么，你喜欢女生就直说嘛，我又不是死板的人。”
白星声低，“怕你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。”
许颜看向白星，眼中暗含太多复杂情绪，她说：“怎么会。”
我多想告诉你。
其实我和你一样。
怕许颜克制不住情绪，说出什么不该说的。
吴西连忙调节气氛，“喜欢男喜欢女，都很正常，快吃饭吧，我们边吃边聊。”
几人拿起筷子，纷纷附和，“好。”
接下来，大多数时间是她们三人在聊，许颜兴致不高，没吃下去几口饭。
在白星去上卫生间时。
方楠问：“许颜，要不要追她？”
许颜说：“要。”
很快摇头，“算了。”她不敢，怕万一表白失败，连朋友都没得做，她不想赌。
只要能陪伴白星。
无法拥抱，也心甘情愿。
*
白星回家后，是下午。
即使没心思学习，她还是拿出那本数学笔记，不看内容，只盯着‘江书卿’三个字看。
想起上午那个男人跟在江书卿后面的情景，就莫名烦躁，强迫不去想。出去用冷水洗把脸后，她不擦脸，任水珠往下滴。
双手扶在洗手台上。
白星想：老师会在干什么？一抬眼，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笑脸，瞬间僵住。
擦干脸。
回到卧室，合上数学笔记，放到抽屉里，白星拿起画笔开始画画，试图让心沉下来。
不成想。
画了一桌子的月亮。
她的浮躁，因为月亮。
她好像，想月亮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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