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傲天心中悲愤交加,竟无法言语。


    他将最后的希冀放在了赵乔身上,现在只希望她不要听信这个老女人的一面之词。


    “秀秀呢?”好在赵乔没有回应谷嬷嬷的提议,而是问起了秀秀。


    很快便有机灵的侍人答道:“小主子在里面呢。”


    赵乔于是走了进去,一眼便看到了那只站在架子上神色恹恹的鹰。


    看见赵乔来了,秀秀黯淡的神情立马神气起来,抖了抖翅膀,昂首挺胸地站着。


    一旁的侍人啧啧称奇。早就知道小主子通人性,没想到竟然这么灵醒。


    “好了,不能再闹了。”赵乔伸出手,点了点她的头部。


    秀秀晃了晃小脑袋,那双鹰眼一眯,瞬间便重新蔫了下去,像是要昏睡过去了一般。


    还跟她装呢。


    赵乔又是生气又是好笑:“朕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鸟。小小年纪就知道争宠了,嗯?”


    秀秀双脚一蹬,也不装睡了,扑棱着翅膀便飞了起来,绕着赵乔打转。


    看见她这副精神的模样,赵乔发出一抹轻笑,朝着身侧的人伸出手:“把她要吃的东西给朕。”


    龙傲天被留在原地,看不见里面的情形,只能听见赵乔说话的声音和间或的几声鹰啼。


    正奇怪怎么就只有一个人说话,便听到在大殿中来来去去的人议论。


    “陛下一进去,小主子立马就好了,这也太神了吧?”


    “你懂什么?小主子这是装出来的,就想让陛下来看看呢。”


    “谁能想到一只鸟也会装病呢?真是神了……”


    龙傲天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。


    原来秀秀竟是一只鸟!


    谁会给一只死鸟取名字啊?连一只鸟都叫什么秀秀,怎么轮到他就是狗东西了?!


    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为什么会这么大呢?


    龙傲天想不明白。他蜷缩在地上,抱住弱小无力的自己。


    赵乔看过秀秀之后再出来,看见的就是龙傲天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

    纵然她铁石心肠,竟然也在刹那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怜悯。


    但这怜悯什么也不是,赵乔越过他,径直便离开了。


    如若是平时,她还有兴趣与之周旋一二,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


    赵乔离开便又回到了上书房。她要在里面找到可以号令全部暗卫的令牌。


    先帝给了赵乔一部分暗卫,但剩下的那部分暗卫却还在她自己手中。


    登基不久,赵乔也没有想起来动用暗卫。但现在既然看到了那份奏折,便不能这么轻易含糊过去。


    -


    李珺言面前坐着一群人。


    昨日这群人就来过了,今日竟又再来了。


    他冷淡着一张脸,不知该作何表情。


    “良君这里的茶可比我宫里的好多了,不知我能否带点回去浇花?”


    最先开口的是秦书。


    女帝在位份这一方面稍显吝啬,此次大选除李珺言的良君外,便属他的侧君最高。加上他家世也最好,便隐隐成为了一部分侍君的领头人。


    李珺言对着赵乔的时候动不动便羞赧脸红,对着别人却是神情淡淡,就连说话也没什么明显的波动:“茶水不能浇花,花会死的。”


    秦书面色一滞,看着李珺言没什么表情的清隽脸庞,一时不知道他是在暗讽,还是在陈述事实。


    重重放下茶杯,秦书皮笑肉不笑:“呵呵,你得宠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


    啊???怎么这就要直接撕起来了吗?


    其余人面面相觑,被秦书突如其来的一句直白话语惊住了。


    其实他们昨日便已经来过了,不过是想看看这个李良君到底是什么来头。


    一进宫就压了他们一头不说,陛下第一天还是去的他那里。


    今日再来,那纯属是……闲得无聊。


    听说陛下昨晚一直待在上书房,没来后宫。


    今天上完早朝就开始批奏折,也不去御花园,根本不给他们偶遇的机会!


    宫里又比不得外面,可以做的事又少了点。


    一众人想着,昨日在关雎宫喝的茶也香,吃的瓜也甜,地方还大,是个好去处啊!


    现在听到秦书的这句话,顿时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,激动兴奋又期待。


    众人看向李珺言,等着他的反应。


    只见李珺言皱了皱眉,露出了不悦的神色。


    啊!果然是要撕起来了吗?


    一股微妙的气氛顿时弥散开来。


    就在这微妙气氛之中,李珺言薄唇微张,开口道:“身为男子,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。《男德经》里说,每一个男子都是泥做的。已经这般浑浊不堪了,更应该谨言慎行、约束自己。”


    说到这里,他微微顿了顿,才接着说,“你这么放茶杯恐怕不太妥当。”


    ……?


    众人茫然。


    就这?他们都准备呐喊助威了,结果就这?


    秦书还握着茶杯的手微僵。


    可恶!果然不愧是第一天就得到陛下恩宠的人!


    这是借着《男德经》来讥讽他不遵从男德,好削减他的威望是吧?


    秦书看向其他人,见他们中或多或少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,不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。


    这份用心实在险恶,教人防不胜防!


    秦书低头深吸了一口气,再抬起头来已经换上了完美无缺的微笑。他轻轻拿起茶杯,轻轻呷了一口,又轻轻放下。


    做完这一套动作,再环视四周,秦书微微一笑,只露出了上面四颗牙齿:“是这样的对吧?”


    李珺言皱着的眉微松,赞许地看向他:“做得不错。”


    宛如一个吝于夸奖但仍然昧着良心对小辈以资鼓励的长者。


    秦书笑脸又是一滞。


    这李珺言怎么回事?


    他这副语气和神态还真让他有点发怵。那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了家里最严厉的教养嬷嬷一样。


    秦书猛地灌了一口茶,把这离奇的想法扔出脑海。


    他这凶猛的动作看得李珺言再次皱眉,却没再多说什么,只是低头看向了自己面前的茶杯,有些疑惑,这茶真有那么好喝吗?


    这不过是他从家里带进来的中等绿茶,正好用来招待不是那么贵重的客人。


    没想到秦书身为丞相家的郎君,竟将这种茶看作是极品珍馐,一顿狼吞虎咽。


    在家一定过得很不好吧?


    “来人,再给秦侧君上一壶茶。”


    秦书抬眼,发现李珺言正以带着二分惋惜三分同情五分淡漠的眼神看着他。


    秦书:?


    这是挑衅吗?这一定是挑衅吧?


    面对自己看不懂的眼神,秦书一类归为挑衅。他气得猛地站起身来,带着身后的座椅发出一阵声响。


    众人顺着声音看过来,就瞧见秦书气势如虹地站着。


    啊,这次绝对要撕起来了吧!等会儿应该帮哪边呢?


    这是不理智的拥趸。


    理智的看客已经扯了扯秦书的衣袍,小声劝道:“别冲动,这里……”


    他还没说完,便见秦书神色一变,仿佛戴上了痛苦面具。整个人也站不稳了,向后仰去。


    “你、你怎么了?”看客惊慌失措地扶住他。


    秦书身体一倒,说了句“好痛”,整个人就下去了。


    殿中众人呆滞一秒,随后便响起尖叫:“啊!!死人了死人了!这茶里有毒!”


    -
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
    赵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秦书,又看了看站在屋子里的一群人,皱眉问道。


    秦书的贴身侍人急忙回道:“陛下,侧君在关雎宫喝茶,喝到一半便突然晕倒了。您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!”


    赵乔看向其他人。


    众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回话,好半晌才有人出来推卸责任,


    “陛下,这可不关我们的事!秦侧君突然就这样了,我们还以为是茶里有毒呢。”


    “是啊是啊!这完全不关我们的事,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?人突然就倒下了。”


    “陛下,秦侧君遇害我们也很难过,哇呜呜呜呜他年纪轻轻,怎么就这么去了……”


    赵乔听得直皱眉,冷声道:“行了,人还没死呢。让太医看过之后再说。”


    说完,她又喊了一声:“李珺言,你过来。”


    李珺言从人群最外面沉默着走过来。


    赵乔一下便握住他的手,对着他轻声耳语道:“朕相信你,别怕。”


    李珺言诧异抬头,漆黑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晶亮水光,仿佛在问:“陛下,您怎么不怪我?”


    赵乔没忍住,捏了捏他的手,唇角微翘,道:“这么明显栽赃嫁祸你的手段,若朕信了才奇怪。”


    “而且,朕护短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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