狼尾正暴躁捋了把他的毛,像喷泉开炸,毛躁起飞,有点搞笑。


    江祐肆无忌惮说:“脑子好像不太正常。”


    “嗯,”余骁接话,“否则也不会突然甩来根棍子。”


    他俩说就算了,还故意说得老大声。


    狼尾:“?”


    余骁拔高音量:“这叫什么。”


    江祐抄起棍子再掂了掂:“斗殴工具?拿来吧你。”


    一唱一和,狼尾被忽略后恼羞成怒:“好啊你们!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!”


    “金子韩到底是谁,快给老子出来!”


    接着狼尾徒手又是将一不明物体朝这边扔来——


    “哈?”


    江祐小幅度偏头,酒瓶状的物体距离他脸颊不足一寸,竟被轻松避过,砸向墙壁,完美装逼:“人体描边大师?没打着。”


    两拨人都发出不小的惊呼。


    余骁:“又被他装到了。”


    黎踵朝敌方解释:“别惊讶,他老这样。”


    “!!!”


    狼尾那边的人应战起身,塑料椅摩擦地面,刮起噪音,声音层出不穷:“识趣就赶紧滚!”


    “我们收钱办事只打姓金的,小心连你们一起揍!”


    “都这样挑衅了还逼逼什么,直接上!”


    一声铺天盖地的掀桌声撕开帷幕。


    两拨人动起手来,听到动静的老板在后厨偷瞄,一小厨师瑟瑟发抖:“老板,还做不做生意了啊,这月都打第几回了?”


    “哦,没事,”老板摆摆手,见怪不怪地说,“在里街,他们都很讲规矩的,打砸损坏一律赔偿,否则下次就用不了这个场地。”


    里街这个位置虽叫做街,却在弯弯绕绕的弄堂深处。


    距离大马路老远,当地居民少,房子都租给在校大学生和上班族了,有点不问世事的世外桃源那味儿。


    自体联大被江北区收去,里街这个烫手山芋的管理权限,成了老历史遗留问题。


    战场三天两头点燃,约战的双方都无人声张,少有报案,目击者也都见怪不怪,你说非要以破坏公物罪抓人嘛,人家清理战场后会及时清算赔偿,这事也有够草的。


    小厨师听这么一解释,瞬间悟了,搞这么久,原来自己上班的主业是收债,副业才是做菜啊。


    不过他还有疑问:“真有正经大学生租这里的房子吗?”


    “怎么没有,”老板看热闹正欢,“下回指给你看。”


    既然休业了,小厨师干脆也和老板看起热闹来。


    几个回合下来,他虽没搞清楚开战原因,却觉得那几个大学生帅得一批,打起群架来动作利落,对于地痞流氓的阴招都能接上,反击也有技巧。


    尤其是那个拿着棍子的高个子帅哥,颜值爆表也就算了,打起架来暴力又不失优雅。


    “那帅哥用的是格斗技术吧?”


    小厨师一脸羡慕地看着江祐,“拳头的冲撞力度完全碾压那些混混啊!太会找角度了!”


    “啊,姓江那小孩,”老板叼着烟,“他确实是学过的。”


    “牛啊,学拳击的么?”


    老板说:“不是,他打的冰球。”


    “啥?冰球?!老板你咋知道的啊。”


    “上菜的时候常听到他们几个在聊。”


    老板盯着江祐看,露出了老年冰球迷久违的笑容。


    可惜呆瓜小厨师一无所知。


    “冰球在职业联盟的赛事里是允许场上打架的,有规矩。”


    老板解释什么叫暴力美学后,笑说,“别看了,准备好二维码等会儿收钱。”


    今日兼职上菜的小厨师:“……哦哦。”


    不多时,外边的战场清零,那群混混好歹也是里街常客,没想到会被这几个大学生打得喘不过气。


    这是老鸟啊,只给你打趴下没让你哪里彻底废掉,顶多腰酸病痛,伤还得养几天才乌青脸肿,只能按照老计划拖延时间,等待后方支援召唤警察叔叔了。


    “狼尾,怎么跟职业打手干架也不提前说的呢!”


    “我他妈怎么知道!”


    “别管了,咱们现在就躺在地上装死,两分钟之内……”


    一群混混计划得好,却不知栽赃的手段早已显山露水。


    江祐朝众人交代几句话,接着他们找烤鱼店老板扫了胜者赔偿金,朝地上躺着装死的赏了几眼,最后毫无预兆一窝蜂散了,溜得人影不知何处。


    出警路上,计划进行过半,这群人怎么就跑了?!


    狼尾和众小弟人都傻了:“……”


    一行人在里街七拐八弯的巷里,找到了秋以折提到的铁门,打完群架后吊儿郎当的,看就是群经验充裕的老手了。


    江祐透过里街斑驳的灯光,与拿着一大串钥匙的秋以折对视。


    或许是风吹拂过,乱了眼中人的发梢,他像在触不可及的画中,却又鲜活立体,就这么降临在这世间。


    江祐心中刚涌出了奇妙的情绪,像野草吹又生,无止境蔓延,感叹秋以折真是个不错的人,只要……不开口跟自己抬杠。


    下一秒,秋以折便没耐心地说:“让你的朋友们动作快点好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江祐当场幻灭,哦了声,“得了,正好今天人聚齐了。”


    穿过开了缝隙的铁门,走近老旧的小区里。


    那些不久前还对秋以折不放尊重的新生,当下都笑脸相迎,客客气气打招呼,转脸又私下七嘴八舌问黎踵他们,怎么你们助教还协助学弟打群架的呢。


    “唉,怎么说话的呢,学长这叫拔刀相助。”


    “快滚吧咱们。”


    “啊?不是要换个点吃饭?”


    “咱们自己先踩点去啊!让酱油跟学长好好道谢!”


    “谢谢学长我们先溜了——”


    一群人不知抽的什么疯,揶揄他留下,只剩秋以折跟自己面面相觑。


    或许是因刚动过手,心脏搏动得厉害,怎么都安分不下来。


    “一群良心被狗吃了的,什么都让我来。”


    江祐大大咧咧惯了,给人的感觉就是不走心。


    哪怕他于心有愧,犯了错也总圆滑糊弄,包括当下:“早说要请学长吃饭,这不就机会来了,一起去吗?”


    他是计划要开口道歉的,但必然不是匆忙的这会儿。


    只见秋以折忙着锁门冷冷地说:“不用了,你们去吃吧。”


    江祐最不擅长的就是哄人:“你还在生气呢?天,我早上可能没睡醒——”


    “是我没睡醒,你没有任何问题。”


    秋以折将钥匙一收,夜色下的面容淡薄无情,“去吧,明天被你们沈姐宰之前多吃点好的。”


    “???”


    沈姐是他们辅导员,外号体联大第一母老虎。


    江祐一时听不出这是玩笑还是威胁,较劲且很上头,“干嘛啊,巴不得我被沈姐制裁呢,我这张脸你舍得让我挨骂吗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秋以折愣了几秒。


    他的表情隐于夜色,江祐捕捉不到,否则肯定能看出他当下的错愕与慌乱:“你要不高兴可以直说,可能我这个人比较神经大条没那么心细。”


    “我今天没给你台阶下,抱歉。”


    “但我并没有不把你当朋友,希望你别误会,我和我的朋友们都很感谢你。”


    江祐一口气把心里话说尽,意犹未尽。


    反倒是这直球的处理方式让秋以折极不好意思,一是他年长,二是人家也真诚表态了,扭扭捏捏显得尤为小气。


    秋以折抑下滚烫的呼吸,直视向他。


    黑暗中,江祐非但不躲避,那双狗勾眼可乐意跟他眉来眼去:“这顿是道歉餐,致谢大餐还排着队呢,跟我们一起去吃顿饭怎么样?”


    “不吃。”


    秋以折二话不说朝居民楼走去,“但是可以喝个东西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噢。”


    帅哥迷茫,“那你干嘛去?”


    “等我给门卫还趟钥匙,要不你以为我兼职收租呢,拿这么多把钥匙。”


    “嗤——”


    江祐听乐了,“收租好啊,我也想收租,当条咸鱼。”


    “你还是别跟我装了吧。”


    秋以折回来时,有点无语,“开几百万的车,你想当咸鱼谁能拦你。”


    “说说而已,还当真了,当咸鱼有什么意思。”


    江祐抒发人生感想后,一挑眉。


    “其实偶尔也挺有意思。”


    “是,学长说得都对,”江祐漫不经心,笑得随性,“喝哪家?”


    秋以折藏着些许笑意,说:“去我偶尔当咸鱼晒太阳的店。”


    巷口老街的咖啡饮品铺名叫‘风里雨里我在等你’。


    饶是江祐没能提前明白,秋以折绕了个大弯与他这次独处,可能会有陷阱在等着他。


    小众的咖啡饮品店生意红火,顾客多是体联大的学生。


    漫长的排队点餐队伍,江祐挤到前边扫码后,回来将小程序界面递给秋以折选:“这不有小程序吗,怎么那群人非得挤成那样。”


    “可能有优惠活动,”秋以折算这家店的常客,“你喝什么?”


    “你帮我点吧,我很少喝这种太甜的东西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那你们体育生平时都喝些什么?”


    “都喝些生鲜牛乳或者汽水吧,唉你就随便帮我选,我选择困难。”


    “那我真随便给你点了?”


    秋以折无奈,“要是踩雷了怎么办。”


    “踩就踩呗,”江祐无所谓道,“我经常在雷区上蹦迪,吃哪家不对胃口就倒闭哪家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秋以折只好给他选了最热销的招牌饮品,生怕自己喜欢的店就此销声匿迹。


    选好后,将手机还给江祐,他俩就站在不远处等叫号。


    法桐树下有老人在扫落叶,老旧墙壁依旧完好,矗立的路灯投射来光亮,安逸舒适,眼前的人都变得温柔了起来。


    那一刻,连时间也放慢了脚步。


    但下一秒,秋以折大开杀戒:“问你个事。”


    “?”


    江祐环手于胸,有种不祥的预感,“那你问,我答。”


    高手过招,通常没出招就能提前预知会有大动作。


    江祐的警惕藏得很好,心理战术也自然过关。


    却没料到秋以折毫无铺垫就来:“你们班的金子韩是不是失恋了?”


    “……”


    所有的可能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。


    江祐回答得天衣无缝:“是啊,你怎么知道的,代课助教还充当辅导员关心学弟学妹的感情状况呢?”


    “不过要我说啊,你更该关心的是他家里的状况……”


    “想知道吗?问我,阿金的知心室友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
    那嘴怎么跟机关枪似的,哒哒哒个没完。


    秋以折投去怀疑的目光:“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。”


    “我又怎么了?不就说得快点嘛。”


    江祐心跳加速,全靠死撑,生怕秋以折知道阿金被劈腿的事,“你以为我们就不着急他现在的状态啊,都怕他哪天被勒令退学了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劝他了吗?”


    好在秋以折还真被他的重点转移术糊弄了过去,“再有什么事也不该把学业落下吧,听说他专业课不上,体训也经常逃。”


    两人就金子韩的各种情况,往深里聊了聊。


    江祐心里那叫一个胆战心惊,金子韩作为始作俑者,一旦暴露过多细节,那晚酒吧的乌龙就铁定要穿帮。


    他还不想死这么早,球队连个雏形还没见着,他希望自己起码能活到那时候。


    糊弄大师技术高超,也没法24小时在线杀敌。


    眼见秋以折被自己转移注意力,对阿金的感情暂不过问,他们也终于等来了店员小妹叫号,江祐卸下心里重担,跟秋以折穿过店外的人群,准备去拿饮料。


    岂料,又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


    “啊,是秋学长欸——”


    “他旁边的不是江祐学弟吗?”


    “卧槽??他们居然来这家店啊……”


    “诶还真是,我天,那个帖子你看了没?不会是真的吧……”


    “看了看了,嘘,小点声儿。”


    江祐尴尬得要提袋子就走的样子有点狼狈,但他默不吭声谁也不搭理的样子也是真的很拽。


    偏偏那店员小妹不明状况,打工人打工魂,瞬间气沉丹田地说:“两位帅哥刚是不是微信点的呀?我们今天有活动哦,店长结婚一周年庆,所以今日情侣点餐享受半价优惠哦——”


    江祐:“……”


    秋以折:“……”


    店员小妹虽不磕,却尊重爱情:“同性情侣也享受优惠的哦!不要害羞!”


    “比个爱心就可以返一半金额啦!”


    “欸?!怎么跑啦——”


    江祐提起饮品袋夺门而出,在秋以折看来,有点恼羞且生涩可爱,却也让他心里或多或少懂了些什么。


    秋以折不紧不慢在他身后,突然在几百米外的空地上,叫住了他:“江祐,你如果讨厌同性恋,其实可以不用跟我走太近。”


    “……球队的事情,我都可以帮你,你随时可以跟我提。”


    江祐脸上本有点儿烧,从耳根烫到后颈往下。


    但听这一段话,如冷水灌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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