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条拍完,紧接着就要拍第二条,娄金辉正要过去给人讲戏,结果有人先他一步走了过去,关怀问:“膝盖没磕着吧?”


    几个群演纷纷摇头,笑着说:“哪能磕着?下跪这种活儿,不就看个气势吗,早摸透了!”


    李继书在一旁尴尬站着没说话,下一秒男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:“你也没事?”


    眼神交错的功夫,李继书红着脸,就算有事也不能说啊,太丢脸了。


    他嗫喏着:“没事儿,多谢宋导关心。”


    宋时行听他这么说,便没再问。


    身后,娄金辉完完整整看完了这一出,看宋时行的眼神就跟看什么脏东西似的,操,他这是叫放下了?


    “来,说一下待会儿要拍的戏!”


    他一嗓子吼出来,演员的注意力都转过来了。


    娄金辉先是看冯耀:“待会儿戏也不难,你喊完那句之后就掐他脖子,记住,是从上往下掐,别真用力,也不能完全不用力,要不然很假。”


    他抬起右手,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。


    冯耀点点头表示理解。


    “然后是李继书,他掐你的时候你要憋气,表现出呼吸困难的样子,但两只手要放松,他是皇上,你不能违逆他,但你的眼睛要盯着他,先是不认命,接着是回忆、悲哀,最后是平静,要有层次感,这种感情负责的心理戏不大好演,你先体会一下。”


    李继书闭上眼睛想了想,说:“我试试吧导演。”


    “行,准备准备,注意还是刚刚的地方,别穿帮!”


    各部门重新就位,场记打板:《皇城》第十四场,第二镜,action!

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!”冯耀接上面的台词,接着怒气冲冲地出手,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。


    就算没用力,气管被堵住的感觉也并不好受,李继书迅速涨红脸,他憋气,却在抬头的时候晃了一下神。


    “咔!重来!别走神!保持之前的状态!”


    娄金辉在监视器后面喊。


    李继书面皮微红朝他点了点头。


    只是第二次依旧没过。


    都是停在掐脖子那地方,原因还是走神。


    “不是,李继书你看哪呢?!又走神!”娄金辉的暴脾气出来了,对演员来说,这明显就是不该犯的错。


    “对不起导演,我很快调整好。”李继书硬邦邦地说,又抬头看了冯耀一眼,对方盯他的眼神带着不耐烦。


    李继书吸口气调整状态,很快就入了戏。


    先是脖子被掐住的窒息感,接着是不屈地抬头跟人对视,然后回忆过去,那个被皇子们合伙欺负的小小身影,与眼前暴怒的男人重合在一起,接着睫毛一抖,所有的悲哀都归于平静。


    “很好!咔!”


    拍完之后,娄金辉总算是满意了:“这才对嘛,小李,拍戏的时候最忌讳走神,你可别怪哥骂你啊。”


    李继书有点不好意思:“我知道了娄导,不会再有下次,那我先过去休息了!”


    “行,你去吧,下一场两小时后拍!”


    “嗯!”


    李继书说完就往殿外走,每走一步布料都摩擦过膝盖,应该是破皮了。


    可他没在意这个,抬头转了一圈儿,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。


    奇怪,明明五分钟前拍戏的时候还在这儿的啊。


    此时,宋时行刚从药店买完药回来,为了避免误会,还避着人把药放在了车上。一出来,正好看到人群外四处张望的一张小脸。


    他不动声色地过去,压着声音:“找什么呢,鬼鬼祟祟的?”


    “……宋导?”李继书一副收到惊吓的样子,白皙的脖子上汗毛都竖起来了,怪可爱的。


    “您去哪了?”李继书眼巴巴问了句。


    “随便转了转。”宋时行说完盯着他的膝盖瞧了一眼,“膝盖伤了就回车上拿药。”


    李继书摇摇头:“宋导,我是来找你的……我有话说。”


    他一本正经的样子,宋时行嘴唇抿了抿:“你先跟我过来。”


    房车上,宋时行从卡座下面的储物盒里拿出一个简易的药箱,里面双氧水棉签创可贴什么都有,他把双氧水和棉签拿了出来,接着朝坐在对面的人说:“把裤腿撩起来。”


    李继书有些着急说:“学长,我真的是有事找你说,我刚刚……”


    话没说完就被宋时行一个眼神摄住:“不管什么事,先把伤口处理了,你上午的戏ng了两次,下午还想犯同样的错?”


    李继书还想解释:“我不是……”


    “你不是什么你不是?拍戏不知道掌握技巧,除了弄伤自己还耽误拍戏进度,你还有理了?”


    宋时行完全不给人说话的机会,他一向强势惯了,尤其面对李继书,他就不能跟这人心平气和地说话。


    把药水跟棉签放桌上后,宋时行低头冷着脸:“自己处理好。”


    他说完就毫不客气地下了车,也没去看车上人是个什么表情。


    宋时行走后,李继书愣是一动没动在在那儿坐了好几分钟,明明娄金辉扯着嗓子骂他他都不伤心,可宋时行不痛不痒的几句话却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。


    他真的是有话要跟他说的呀。


    宋时行却根本没有反省的自觉,他虽然语气凶了点,但纯粹也是做好事儿,够顾着以前的情面了。


    再好声好气的哄,那他可真就是犯贱了。


    下午的拍摄进度比较顺利,除了郝梦真的一场爆发戏之外,其他戏份都比较简单。


    有郝梦真在,剧组的氛围都欢快了不少,拍完戏,她还请全剧组人员吃冰激凌,整整一车,用专门的空调车送来的。


    大热天,这么厚的戏服,许砾直接就给跪了:“谢娘娘赏!”


    郝梦真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挥:“平身吧,顺便去把那个空调打开!”


    化妆间里的空调是那种挂墙的,但只开了一个。


    她刚说完呢,冯耀就来了句:“开两个功率太大,容易短路。”


    郝梦真之前没想到这茬,吃了个瘪。


    别人让她吃瘪她可以不在乎,但冯耀……她怎么就这么不痛快呢。


    郝梦真卸完了妆,几分钟后换完衣服出来,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倒回来,最后稳稳当当落在了冯耀的脚背上。


    冯耀吃痛皱眉:“郝梦真,你拿高跟鞋踩我呢?!”


    “谁让你一动不动的,我以为你死了呢。”


    郝梦真丝毫不在意地说,连一直沉默的李继书都不免睁大了眼,许砾看出他的惊讶,低声说:“他们俩之前就这样,可能斗嘴了,主要是梦真姐,乐此不疲。”


    果然两人又吵了起来,郝梦真嗓门大,加上年龄上长那么几岁,自然不把冯耀放在眼里,几句话就把冯耀堵得哑火了。看着对方气炸天那样儿,她还能笑得跟花儿似的。


    只是李继书的状态还是有些低沉。


    话也不说,除了“嗯”就是“哦”,拍完了戏之后没人找他他就自己找地方闷着去了。


    别人问他怎么了,他也只是摇头笑笑。


    收工回去的路上,郝梦真坐在车上逗了他好几次都没把人逗笑。


    他说:“梦真姐,你不用担心啦,我真的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

    就这还啥事没有呢?她信个鬼。


    等人回来酒店房间之后,郝梦真就扭头说:“得,谁把我们小继书惹着了,赶紧去把人哄回来!”


    娄金辉第一反应这说的就是他,他纳闷了:“不是,我也没骂他太狠啊,而且上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呢,下午一来才闷声不说话的,肯定不是因为我。”


    “那肯定跟您有关系,您是导演,要多跟演员沟通心理问题!”


    娄金辉:“操,说得就跟我是心理医生似的,再说了我一整天忙死了,晚上还要出去拍夜影,哪来闲工夫?”


    两人一来一回,宋时行听烦了:“他是成年人,会自己处理自己的情绪。”


    娄金辉对这话完全赞同,而郝梦真看着这俩人宛如在看两个病入膏肓的直男癌。


    赤裸裸就俩大字——没救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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